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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些时候,杭州、扬州、长沙等地推出“双休”制度之初,就有个别家长在当地问政平台上投诉,质疑如果区域内只是个别地市、学校实施“双休”制度,会带来“不公平”。从相关报道来看,这种担忧不仅是家长的担忧,也是一些学校负责人的担忧。正如某高中负责人所言:“如果别人都在卷,我们不卷,那等于是让自己的学生吃亏。”
实际上,“双休”本是制度规定,本应是常态压球软件app,也是符合学习规律和维护身心健康的要求。然后在升学率等考核指标之下,“双休”却成为例外。现在要落实“双休”制度更是面临重重阻碍。这种现象无疑是基础教育领域“卷时间”的生动写照,是典型的“剧场效应”。当一部分学校卷的时候,其他学校也只好跟着一起卷,否则就可能落后。慢慢地,“双休”制度也就在很多地方名存实亡了。
而且,从现实来看,“双休”制度的落实难,还有着学习模式之外的其他复杂因素。比如,对于农村地区学生来说,“双休”还会给家长接送学生、照顾学生增加困难。由于父母外出打工、学生缺乏自制力等原因,“双休”之后,学生在家可能衍生出沉迷网络、人身安全等各种问题。对于父母不在身边的留守孩子来说,待在学校,是一种最无奈,也是“最好”的状态。由此可见,落实“双休”制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。
虽然面临重重困难,但不能因此放弃规范办学要求,任没有“双休”的生活成为中学生的常态,任“卷时间”的学习模式愈演愈烈。一方面,这种学习模式本身缺乏效率,会透支青少年的学习热情,不利于创新人才培养。另一方面,这种学习模式会损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。有媒体报道,在一些地方,在严苛的时间管理下,学生们的如厕自由都被剥夺,不少学生遭受长期便秘之苦。长期便秘,无疑是过度紧张的时间安排、没有休息的学习生活的后果之一。
再难,也要把双休制度落实下去。日前,教育部办公厅印发《关于开展基础教育规范管理提升年行动的通知》,提出坚决遏制节假日上课补课、提前开学、延迟放假和日常作息安排不合理、学习时间过长等屡禁不止、造成学生学业负担过重的问题,将之作为重点难点整治任务。4月份,教育部还公布了河北、江苏、河南等地查处中小学违规办学行为的典型案例,并就进一步规范基础教育办学行为提出要求。这些政策举措,释放了强化规范办学的信号,这也意味着,将从全国层面集中整治节假日上课补课等问题,推进“双休”制度的落实。这对于打破“卷时间”的剧场效应,化解部分学校负责人以及家长的担忧具有积极意义。
落实“双休”制度,既要靠教育部门的专项治理,划定规范办学红线与底线,强化常态化监管、重塑教育生态,也要靠进一步改革教育评价体系,把地方政府、学校、家长、考生从唯分数、唯升学的压力中解放出来,更加关注人的健康成长、全面发展。同时,包括家长在内的全社会都要看到人工智能时代,改变学习模式的必要性,不要让孩子成为“考试机器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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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前,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、香港大学中文学院荣誉教授许子东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表示,AI对于应用型的文科影响较大,而对于研究型的文科只是作为辅助工具。大学应该以全人教育为目的,不应该成为职业培训场所,但这是理想的说法,大学毕业生的就业是头等大事。优越感和使命感是中国知识分子非常宝贵的传统,不应该放弃,但同时要面对现实,因为在这个层次的人多了。
许子东:文科分不同的类型。应用型、工具型的文科会受到AI比较大的影响压球软件app,例如培养秘书或者成批培养作家,因为这种教学方法更多是依靠知识普及和积累,工作方法也比较规范。AI对这类文科,无论是帮助,还是挑战,都会比较大,所以它们必须要发展才能生存。至于研究型的文科,我觉得AI只是作为辅助工具压球软件app,不会影响到这些学科。
但现实问题是压球软件app,(这么多毕业生)带来了就业的压力。在中国传统社会你一考上榜做了读书人,一生已经是地位不同了,上可做官压球软件app,下可做乡绅。现在情况不一样,大学生数量那么多,大学生跟普通民众之间没有那么大差别了压球软件app,但人们(对于读书人)的心理还在对不对?一个地方尤其是在偏远地方,谁家孩子读了北大清华,敲锣打鼓之后就有了期待,盼着孩子以后会很有出息。所以1000多万大学毕业生是我们巨大的财富,也是巨大的压力。
中国读书人这种优越感和使命感不是缺点,这是中国知识分子一个非常宝贵的传统,他们比一般人更关心国家的事。但有人文精神并不代表道德高,我们既要打破读书人找不到出路的困境,也要打破道德上的优越感,不要觉得自己读了书,就比工农的品质高,就有了高的精神(境界),这是一个幻觉。但总体来说,多读书,对国家的事多关心,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美德,应该继承发扬。
许子东:就业其实是看工作的机会。讲讲我熟悉的,比方说我在香港岭南大学做了很多年中文系主任,学生毕业后多数是到中学教书,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份很好的工作。中学老师的工资起薪是三万多港元,每年稳定加薪。毕业五年后压球软件app,他们聚餐请我去,每个人月薪已经涨到五六万港元。毕业十年后,他们有了小孩,成双成对,每个人月薪又涨到了八九万港元。当然压球软件app,香港的房价、房租也很高。不过他们的工作很稳定,不大会因为AI而改变。即便将来学生使用AI,老师也会有办法来鼓励学生更好地使用,或者限制他们的用法。
我比较担心的是秘书这个行业压球软件app,我们有数量庞大的办公室人员,文件处理、资料整理这些工作原本可能需要人工整理一天,现在用AI可能一个小时就搞定了。教师、研究人员不会被AI取代,而是会得到更好的帮助。以前我们做研究,80%的时间都在整理资料、抄卡片,后来有了搜索引擎,我们不用抄卡片了,现在又有了DeepSeek。
说AI会威胁我们的研究,太早了。有时候我对什么好奇,会用DeepSeek查一查,例如我输入我的名字和一本书,它给我的结论大概不错,但是没有新意。它起到的作用是把已经有的东西整理好给你看,收集速度非常快。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搜,那你的价值在哪里?(做研究)一定是要跟别人不一样的。所以做研究的,以及比较理想的教育,其实不太受AI的影响。我让AI帮我整理我30年前写的一本书压球软件app,它用了很多现在的术语,我当初不会这么说话的,但它的“脑子”里只有现在流行的术语,也不能说它错,但是有点面目全非。所以,有时候用AI搜集资料也不一定靠得住。
许子东:具体表现就是鼓励创新少,强调规范多;鼓励独特性少,强调正确性多。许多事都要有一个标准答案,没有标准答案也一定要弄出一套标准答案。对于文科来说,强调唯一准确的教材,这是限制它的发展。举个例子,唐朝科举考试主要考诗赋(诗赋取士制度),为什么?因为如果考经文,考政治文章,大家都会背,分不出考生水平的高低,放开诗词考试,反而促进了唐诗的繁荣。简单来说,文科不能单靠背书,如果背书背得准的人,分数就高,那教育就出问题了。
论文有一套评审机制,例如SSCI(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,由美国科学信息研究所创建)是按照英美的制度标准,同行匿名评议,比较公平合理。但送审机制对国内整个学风影响很大,很多文科论文一律引用西方某些理论家的观点。因为有些评审专家一拿到文章会先看注解引用,那些引用数量越多、引用的人物越尖端的论文就越受认可。这样会逼着很多研究生连基础的文学史和史书都来不及看,就直接看最尖端的论文,连论文题目都差不多。他们也没办法,要迎合这种风气。
许子东:比较难的是怎么辨别学生交上来的论文是否采用了AI。一般写得太顺,很多规范性学术腔的,可能是抄来的。香港的大学图书馆有一套标准教你检测论文重复率、引用率等是多少。但这也有个问题,引用多不代表这篇文章不好,以前周作人写文章大部分都引用了别人的话,但写出了很好的文章。不能说引用多就一定是不好的文章,有些学科有自己的一套传统,要对抗科技、对抗取巧、对抗功利还是有一些新的挑战。但是我想,至少读书人心中应该有一点良知,知道哪些是捷径,哪些是大道,捷径只能走一时,人都愿意一时走捷径,但你心里要知道这不是真的学术研究,不是正经做学问的道路。
我一位朋友送我一副眼镜,看上去跟普通眼镜没有什么不同,但轻轻一按就可以录像、拍照片,它可能会带来很多伦理问题。例如我戴着这副眼镜去泳池拍照,没人知道,也没说违法,但这是不道德的,这是文科研究讨论的范围。理工科只管造出来,东西造得越来越快,但需要文科作为方向盘来把握好方向。可能有人会说,现在是自动驾驶,要什么方向盘?不管怎样,我们文科总有办法解构和重构。
有件事情很有意思,有一次在港大的庆祝集会上,毕业生很多是政府官员、企业大老板,大家讨论到底是文科生厉害还是理工科厉害?理工科毕业生说他们 more intelligent(聪明)。我们一位文科教授回答说,you are more intelligent压球软件app,we are more intellectual(智识)。
许子东:我女儿在伯克利(全称为: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)大学毕业的时候,我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。她原来读的是建筑学,受同学影响,后来又修了一个双学位,读了经济学。我那天参加了两场毕业典礼,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。经济学的毕业典礼上,很多都是亚洲学生。华人偏向于让孩子读经济学,接下来要么继续读MBA,要么直接工作。伯克利的经济学学生很容易找到工作。可是到了建筑系的毕业典礼,我发现没什么亚洲人,基本上都是金发的白人。而哲学、美术史那些专业的学生几乎都是白人。也就是,亚洲国家、新兴发达国家的小孩到美国读书压球软件app,一般会选择比较好就业的专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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